“能治好吗？”</p>
老御医摇摇头，“一天三服药，过一天是一天……若是恶化了，说不定明日就不行了，心态平稳，好好休养的话，大概还能延长三个月……”</p>
沉默半晌，陆沉问道，“也就是说，他最多能活三个月？”</p>
老御医默默点头，又道，“其实……他如此活着也是煎熬，这牵机药最是恶毒，毒发时痛不欲生、肝肠寸断……他每隔七八个时辰就会发病一次，如此往复折磨三个月……”</p>
生不如死。</p>
陆沉进屋，陪在贺平安身边。</p>
被子和衣衫都换了干净的，贺平安蜷在被子里睡着了，额头上布满了汗，浸湿了发丝，眉头紧蹙，垂着的睫毛一颤一颤的，在梦里也是痛苦的么？</p>
陆沉用手一点点抚平他的眉。</p>
暗卫过来，“王爷，戚将军说，诸将还都在枢密院等着……”</p>
“让他们回去吧。”</p>
“还有明天发兵……”</p>
明天发兵，是呀，陆沉想，按照计划，自己明天就要率大军讨伐漠北了。</p>
呵、</p>
陆沉冷笑。</p>
小的时候，他就觉得自己命不好，上天待自己不公。</p>
现在看来，上天待自己倒不是不公，而是可恶至极。</p>
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年，原本死了也了无牵挂。</p>
却忽的遇上了个人。</p>
磨平了一身的戾气，学着去将心比心、学着去对人好、小心翼翼的经营着、维持着……只盼得平安度日罢了。</p>
这人却要死了。</p>
死的时机也是这么的残酷。</p>
早一些，他便料理好后事从从容容陪他一起赴死。</p>
晚一些，他已经率大军出发，只得回来徒伤悲。伤悲，也可真真切切、一心一意的伤悲。</p>
可是这天，大军整装待发，整整三十万人都在等他。之前的所有战略也都是围绕着他定下的。这时候突然临阵脱逃，使得军心大乱，便可能造成百万人的生灵涂炭。</p>
于是丢下贺平安，为大义奔赴战场？</p>
“同生共死，白头偕老。”</p>
这是他亲口许下的。</p>
信誓旦旦，至今历历在目。</p>
于是无论他怎么做，都是错的。</p>
原来，想要和一个人同生共死都会这样难。</p>
负天下或负卿。</p>
终归要做一个负心人。</p>
陆沉承认自己自私、自己残酷、自己阴戾、冷漠、害人无数、藏有私心……</p>
但最后，他这报应也不该全都应验在贺平安身上。</p>
好端端的一个人，对谁都好，对谁都笑……什么也不懂，从未伤害过一人。</p>
……</p>
那杯盛着陆沉满满罪过的毒酒，却由他喝下了。</p>
全部的罪责也都由他代过了。</p>
天地不仁、天地不仁，视万物为刍狗。</p>
“陆沉……”</p>
陆沉一怔，却见贺平安渐渐睁开眼睛，醒过来了。</p>
紧紧攥着贺平安冰凉的手，不知该说什么。</p>
“我是不是快死了啊？”贺平安问。</p>
陆沉沉默了很久，最后摇摇头，“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</p>
“大夫怎么说的？”贺平安问道。</p>
陆沉长呼了一口气，他望着贺平安，苦笑。</p>
他决定好好的和贺平安说。</p>
“你中的毒名叫牵机药。吃药的话……还有三个月。但是每天都会很痛苦，就像今天一样。”</p>
陆沉接着道，“我原本要走了，你也知道。可是现在，我也不清楚自己该不该走。你肯定会对我说，不要管你了，不然怎么会天下太平？而我，于情于理也得反驳几句，说我舍不得你，说我要和你白头偕老……”</p>
呵、这桥段，令陆沉自己都觉得作呕。</p>
“嗯，你去吧。”贺平安道。</p>
“哎……”陆沉苦笑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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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御医摇摇头，“一天三服药，过一天是一天……若是恶化了，说不定明日就不行了，心态平稳，好好休养的话，大概还能延长三个月……”</p>
沉默半晌，陆沉问道，“也就是说，他最多能活三个月？”</p>
老御医默默点头，又道，“其实……他如此活着也是煎熬，这牵机药最是恶毒，毒发时痛不欲生、肝肠寸断……他每隔七八个时辰就会发病一次，如此往复折磨三个月……”</p>
生不如死。</p>
陆沉进屋，陪在贺平安身边。</p>
被子和衣衫都换了干净的，贺平安蜷在被子里睡着了，额头上布满了汗，浸湿了发丝，眉头紧蹙，垂着的睫毛一颤一颤的，在梦里也是痛苦的么？</p>
陆沉用手一点点抚平他的眉。</p>
暗卫过来，“王爷，戚将军说，诸将还都在枢密院等着……”</p>
“让他们回去吧。”</p>
“还有明天发兵……”</p>
明天发兵，是呀，陆沉想，按照计划，自己明天就要率大军讨伐漠北了。</p>
呵、</p>
陆沉冷笑。</p>
小的时候，他就觉得自己命不好，上天待自己不公。</p>
现在看来，上天待自己倒不是不公，而是可恶至极。</p>
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年，原本死了也了无牵挂。</p>
却忽的遇上了个人。</p>
磨平了一身的戾气，学着去将心比心、学着去对人好、小心翼翼的经营着、维持着……只盼得平安度日罢了。</p>
这人却要死了。</p>
死的时机也是这么的残酷。</p>
早一些，他便料理好后事从从容容陪他一起赴死。</p>
晚一些，他已经率大军出发，只得回来徒伤悲。伤悲，也可真真切切、一心一意的伤悲。</p>
可是这天，大军整装待发，整整三十万人都在等他。之前的所有战略也都是围绕着他定下的。这时候突然临阵脱逃，使得军心大乱，便可能造成百万人的生灵涂炭。</p>
于是丢下贺平安，为大义奔赴战场？</p>
“同生共死，白头偕老。”</p>
这是他亲口许下的。</p>
信誓旦旦，至今历历在目。</p>
于是无论他怎么做，都是错的。</p>
原来，想要和一个人同生共死都会这样难。</p>
负天下或负卿。</p>
终归要做一个负心人。</p>
陆沉承认自己自私、自己残酷、自己阴戾、冷漠、害人无数、藏有私心……</p>
但最后，他这报应也不该全都应验在贺平安身上。</p>
好端端的一个人，对谁都好，对谁都笑……什么也不懂，从未伤害过一人。</p>
……</p>
那杯盛着陆沉满满罪过的毒酒，却由他喝下了。</p>
全部的罪责也都由他代过了。</p>
天地不仁、天地不仁，视万物为刍狗。</p>
“陆沉……”</p>
陆沉一怔，却见贺平安渐渐睁开眼睛，醒过来了。</p>
紧紧攥着贺平安冰凉的手，不知该说什么。</p>
“我是不是快死了啊？”贺平安问。</p>
陆沉沉默了很久，最后摇摇头，“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</p>
“大夫怎么说的？”贺平安问道。</p>
陆沉长呼了一口气，他望着贺平安，苦笑。</p>
他决定好好的和贺平安说。</p>
“你中的毒名叫牵机药。吃药的话……还有三个月。但是每天都会很痛苦，就像今天一样。”</p>
陆沉接着道，“我原本要走了，你也知道。可是现在，我也不清楚自己该不该走。你肯定会对我说，不要管你了，不然怎么会天下太平？而我，于情于理也得反驳几句，说我舍不得你，说我要和你白头偕老……”</p>
呵、这桥段，令陆沉自己都觉得作呕。</p>
“嗯，你去吧。”贺平安道。</p>
“哎……”陆沉苦笑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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